“携官以令商,携商以令官”
—忆祖父盛宣怀
(口述)盛毓凤
(整理)李宇萍
2011年11月11日,中国近代著名企业家、慈善家、洋务运动核心人物盛宣怀铜像在苏州金阊区鮎鱼墩文化公园揭幕。铜像中的盛宣怀左手拖奏章,右手持一副卷轴,上写“石路”二字,寓意百年石路繁华图景由此展开。被誉为“近代上海第一豪门”的盛宣怀家族近100名后人从世界各地赶赴苏州。
这一天真是一个特殊的好日子。100年前,祖父盛公宣怀修筑了这条碎石马路,石路因此得名。100年后的今天,祖父再次“站”在了这里,将见证百年石路的新一轮繁华。
图丨盛宣怀旧藏名家批校本两种
和祖父并没见过面,我心里所有对祖父的印象都来自档案记载或者父辈的描述。在父亲盛恩颐的描述里,祖父从来没在晚上12 点前睡觉,每天晩上都在写文稿、写奏章。祖父留下的档案中有很多文稿,不仅都是他亲手写的,而且一般至少是三稿,有时甚至多达五稿。“祖父的档案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整理好,有部分在香港,有部分在上海。有17.8万件,1亿多字,听上海图书馆介绍,需要9 年的时间才能整理完成。祖父一个人做了这么多事情,难度可想而知。我们后辈唯一能做的,就是循着祖父的足迹,把祖父坚忍实干的精神传承下去。”
图丨南洋大学创始人盛宣怀铜像旧影及出殡仪仗队
作为中国近代洋务运动的核心人物,盛宣怀是中国近代著名的政治家、企业家和慈善家。作为商人,他借督办实业之便,聚敛大量财富;作为企业家,他建纺织厂、开办银行、投资矿业等;作为慈善家,他在天津创立广仁堂,在上海幵创万国红十字会等慈善机构。中国第一个国家电报局、第一所华资银行中国通商银行、第一所正规的师范学堂南洋公学(上海交通大学前身)等都由祖父创办。
盛宣怀是一个爱国的实业家,在轮船招商局,他用自己的方式官督商办,“携官以令商,携商以令官”。他的官不大,但都很重要,而且有李鸿章做后台。当时胡雪岩也是红顶商人,但是没有大背景,也就没有做到最后。李鸿章和盛宣怀父亲盛康当年是换了帖的结拜兄弟,盛宣怀跟随李鸿章之后,最初算是李鸿章的秘书,背后有李鸿章的支持,盛宣怀得以在斗争激烈的年代里做一些事情。
由于清政府无能且无信誉,外国人不相信清政府,而是相信盛宣怀。于是,盛宣怀和外国人签订了很多商业条约,李鸿章也委派他和外商进行好多次谈判,足见李鸿章对盛宣历的信任。庚子之变之后,李鸿章要去北京和11国列强签订不平等条约前,他到上海请盛宣怀陪他去,因为需要像盛宣怀这样一位精于谈判的人在身边。但盛宣怀问父亲盛康的意思,盛康说:“时局如斯,宜退不宜进”,于是盛宣怀则向李鸿章称“父亲有事叫我留着不去”,以此回避。
盛宣怀很喜欢新的东西,比如他喜欢照相。在紫禁城骑马那张是宫廷中的照相师照的,当时是慈禧赐他“紫禁城骑马”的。因为家世渊源,曾祖父盛康于1873年买下留园,后来盛宣怀加以修葺,留园一度成为盛家别墅,去世时曾停棺于此。在常州,盛家当年有十几家典当。典当行当时相当于钱庄。从典当转到钱庄,再又从钱庄到银行,是盛宣怀的发展思路。
盛宣怀有8子8女,他对待自己的儿女是很严厉的,很注重他们的教育,培养他们出国去留学,接受西方先进的文化教育。
从盛康父亲那一辈幵始,盛家一直都是佛教徒。盛宣怀入土时穿着和尚的素服,并不像外界想的那么奢侈。他给自己后代留下的遗产,也相当于是留给整个后世的是苏州留园、上海玉佛寺等。 他去世时拿出15万两银子给学校做教育经费,5万捐给上海图书馆。他在赈灾方面也有很大的贡献。盛宣怀为中国的民族工业开了个头,但他在赈灾和教育方面的作为却是影响千秋万代的事情。
(本文摘选自上海侨报社出版的《一侨一世界》归园杯“最让我怀念的侨界先人”征文选编。)